第(2/3)页 妇人说道:“要是你们的命卖完了,我们也可以顶上。” 夫妻两个一起往家里走去,堡寨内他们的房子坚固宽敞,刮风下雨的孩子们也不会受冻。 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家里的孩子,夫妻同时加快了脚步。 —— 陈绍骑着马,在盐池附近巡查。 他已经彻底不对童贯抱什么希望。 自己不是神,见识和脑力都有限,也不想去弄清楚大宋为何如此拉胯。 陈绍深知,就算是如今皇帝完全信任自己,让自己顶替蔡京来宰执天下,也根本救不活大宋。 没那个能力. 也操不起那个心。 为今之计,还是尽快解决掉西夏,即使不能彻底灭掉他,也要让它半死不活,失去反击能力,慢慢耗死他。 真攻进去的话,陈绍有点发怵。 成吉思汗已经给自己试过了,这伙人实在是太刚烈了,成吉思汗家底厚,不怕跟他们硬碰硬。 自己这点家底,可禁不起它死前的一口。 只要用堡寨战法,不断压缩它的生存空间,让他们自己内斗,消耗完最后的力量就是。 毕竟此时,西夏内部斗的还特别厉害,要是自己真的全面进攻,反而会促使他们暂时搁下矛盾,一致对外。 吴阶不断地给他讲着如今的局势,推进的还算顺利,只是西夏的反扑也很猛烈。 有三个堡寨,从年初开始准备,一直没有建起来。 陈绍点头道:“不要心急,这个战法,最重要的就是耐心。” 吴阶的想法和他一样,但是吴阶不敢提出来,因为军中有很多的主战派,他们急于立功,早就想发动总攻了。 自己的资历不够,说了话他们表面上听,心里不服。 但这话从节帅的嘴里说出来,今后自己再说,就是执行节帅的意志。 这些骄兵悍将,便说不出什么来了。 定难五州,都是节帅打下来的,兵马钱粮全部在他手中。 文武官员,也是陈绍安排的,他还和西军种家联姻。甚至吴阶自己,也是陈绍一手提拔起来的,没有人会在这里挑战节帅的权威。 陈绍在一棵树下停住,下马之后,其他人也跟着下来。 他折了一根树枝,在地上画了几个圈,问道:“这是盐州,这是兴庆府,半年来我们推进了大概多少?” 吴阶蹲下身子,捡了两个石子,放在两个圈之间,说道:“半年前在这里,如今在这里。”然后他用手指点着说道:“这是威远寨、定西寨、金边寨、羊里寨,每个寨子都有两千以上兵马!” 陈绍看了一眼,推进的其实不算慢,刚开始盐池就是边境,如今盐池和兴庆府中间的土地,基本是对半开了,自己这边还多了五个堡寨。 五个堡寨,呈扇形排列,就像是一道弯月,慢慢席卷着兴灵平原。 两边的政策不同,吸引着西边的百姓,不断来投奔。 只要来了,就会得到妥善的安置,留在西边,只能是被那个大煞星韩世忠不断掠杀。 西夏以前就够狠了,如今来了比他们还狠的,人心渐渐东倾。 陈绍抬起头,对周围的人说道:“如今战事顺利,诸位都有功劳,要再接再厉,切莫懈怠,功成之日,我与诸位共享富贵,绝不相忘。” 吴阶率先抱拳道:“愿为节帅效命!” 片刻后,那些新上任的统兵官、都指挥佥事、虞侯都头等一众武将,也跟着附和起来。 —— 兴庆府,皇城修的十分宏伟壮观,糅合了各方精华。 汉式庑殿顶大殿金色琉璃瓦、加上藏式鎏金宝顶,组成了朝政区。 寝宫区则是穹庐式殿阁党项毡帐形制、外加汉式木构梁架。 除此之外,还有曼荼罗式回廊环绕金刚座大殿,是皇宫成员礼佛专用的。 李乾顺独自坐在这空旷的大殿上。 脑海中残存着战场上画面片段,他前几日御驾亲征,带着西夏的铁鹞子去摧毁了一个正在修建的堡寨。 他怎么都忘不掉,那个濒死的寨民,奋力投掷出手里毫无杀伤力的石块时候,那道凶狠的眼神。 曾经,在西夏党项皇室的统治下,他们根本不敢也不会露出这种眼神,即使是杀死他们的时候。 要是东边人人如此,自己又该如何逆转颓势? 这几年,随着战场上源源不断的失利,李乾顺已经被折磨的十分憔悴。 他总是在噩梦中,梦到自己坐在空荡的宫殿宝座上,孤独落寞;再也没有上朝的大臣,外面风雨交加、一片江山飘摇的景象… 西夏不缺宫斗,从建国开始就不缺,开国皇帝李元昊就死在了儿子手里。一个失败的上位者,处境是多么悲惨,他是很清楚的。 对失败的恐惧,会鞭策他更加慎重地做事。 但是如今,局势已经不是他能左右的了。 大殿外阳光刺眼,重檐下留下一道光暗分明的影子。 李乾顺一动不动地坐在公座椅子上,目光下垂,沉思着眼前的事。 西夏开国以来,在没有比此刻还绝望的时候,敌人并不是比以往都强大太多。 当年熙河之战、元丰五路伐夏、永乐城之战,都是到了绝境。 甚至兴庆府都被围了起来。 但那时候,西夏上下团结一心,根本不惧,每次都将宋人击败,逆转战场局势。 可是如今,宋人根本不给逆转的机会,他们甚至会在优势的情况下,避而不战。 不打,怎么翻盘?李乾顺已经两次透支最后的国力,聚起所有力量,要和宋人决战。 每次他们都坚壁清野,躲在堡寨和城池里,不给一点机会。 血正在一滴滴耗干,西夏的国力,早就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。 如今是靠河西的瓜州、沙洲在输血。 想到这里,李乾顺站起身来,再不能坐以待毙了! 他匆匆起身,往殿外走去。 次日一早,兴庆府外,一支浩浩荡荡的议和队伍往盐州走去。 他们本来是要去宥州的,但是听闻陈绍在盐州,正好顺路过来。 陈绍也听说了,早早地在盐州城外的大帐内等候,看看西夏又要整什么幺蛾子。 将校们顶盔挂甲,分列两旁,杀气腾腾地等着西夏使者进帐参见。 以往西夏也派人来过,来了之后就开骂,希望激怒宋军出战。 这次守着陈绍,大家都准备好了,一定要好好表现,骂他们一个狗血淋头。 有几个心思活络的武将,甚至专门找手下的蕃兵,学了些羌人骂的最难听的话。 帘子掀开,帐中将校们不约而同地拔直了腰杆,按住了腰刀,这一刻,男人们焕发出的萧萧杀气,扑面而来! 不想西夏使者进得帐来,非但没有开骂,而是噗通一声跪倒了。 陈绍扶案望去,眼皮一抹,顿时明白了。 打不过,要示弱了。 这也是西夏惯用的,就是不知道他们会开出什么条件来换取自己退兵。 当然,自家事自己知道,不管他们开什么条件,自己都不会退兵. 西夏使者中,为首的老者紫棠面皮上纹着青黥,正是西夏枢密副使野利仁荣。 西夏人,尤其是贵族,都喜欢纹身。 听说西夏的公主,身上都纹着凤凰。 “大夏国主敬问陈将军安。“ 陈绍眼珠一动,笑道:“不敢不敢,陈某区区一个承宣使,当不得如此大礼,来人呐,搬张椅子来。” 野利仁荣有些意外,此人在战场上的布置,狠辣果决,要把西夏赶尽杀绝。 本以为他定然是个跋扈、狠厉之人。 没想到真见了面,如此好说话。 陈绍笑呵呵地问道:“听说你们在兴庆府南墙根埋了八百坛火油?是不是真的?“ 野利仁荣的喉结在黥青牡丹纹下滚动,两边都有斥候探子,而且都是汉羌杂混,根本无法防备细作。 “将军明鉴,此番携来国书非为兵戈。“他双手捧起烫金文卷,“吾主愿以掌珠归于将军帐下,自此银夏宥盐四州尽付虎威,另赠河西骏马三千.“ 陈绍撇了撇嘴,说道:“这就是你们不太地道了,我一个承宣使,大宋节度留后,要是娶了你们西夏公主,那不得被朝廷中那些文官弹劾成筛子.这样的好事,本官恐怕无福享受。” 对于陈绍这股新兴势力,西夏人比汴梁要更加了解。 他们早就知道,陈绍绝对不是什么忠臣良将,他的所作所为,完全没把大宋朝廷当回事。 就差没把造反割据两个字顶在脑门上了。 所以西夏滑跪都不找宋廷,而是直接找陈绍。 “陈将军,若是肯纳公主,我们西夏愿意自去帝号,从此为将军之命是从。” 陈绍笑了笑,说道:“我陈绍身为宋臣,不做此事,请你回去转告你主,若是打我们继续奉陪,若是降就先献地开城,不要想这些歪门邪道。” “听闻你主近来寝食不安,我这里有龙涎香一两,叫他每次使用半钱,外加沉水香一两,白檀五钱,金颜香二钱,麝香一钱。入银器重汤煮化,捣泥为丸服用。 对了,还有夏州城中所得的鸠摩罗什亲译《金刚经》贝叶十二匣,在经筒内保存,我也送还给他,叫他闲来无事诵读,养好身体。” 这药是陈绍近来服用的药丸,是李师师给他做的,很有功效。材料也确实宝贵,尤其是那龙涎香,但陈绍知道西夏不缺。 你不缺是你不缺,我送是我的心意,陈绍难得这么大方。 他客客气气地回礼,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西夏皇帝,是什么至交好友。 陈绍没有放西夏使者离开,而是热情地招待了他们一番。 野利仁荣本着来都来了,吃一顿也好的心态,大吃二喝了几天。 然后,就有人把陈绍所说的经卷带了来,六个半人高的鎏金经筒,早阳光下熠熠生辉。 野利仁荣不知道,他为什么这么客气。 但是自己的使命没完成,带回点好东西去,似乎也很不错。 于是他欣然接纳。 野利仁荣从盐州回去的路上,这鎏金的经筒,十分显眼。 第(2/3)页